何渠推開園門時,沈清舟正坐在碧波閣后頭的湖畔垂釣。
幾場寒風過后,園子里大半樹木已經(jīng)凋零,湖岸的枯草里盛開著幾簇金黃的菊花,欽天監(jiān)預測未來幾日將有大雪,雪一來,這幾叢花也要沒了。
何渠踏著沙沙的黃葉走過去,把腰折疊下來:“公子,湖邊風大,仔細著涼,又引出舊疾。”
說來也奇怪,自從年初落水害過一場大病,又接連把給他看病多年的大夫和給他供藥的藥房陸續(xù)給換了之后,他家公子的身子反倒日漸見好了,尤其是跟陸大小姐相識以來,別說犯病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就連這身半夜看著強壯了不少。
沈輕舟望著湖面:“崇先生多久沒有來信了?”
何渠默了下:“有快一個月了。”
沈輕舟抿著唇,又看著湖面不出聲了。
十一年前的冬天,操勞的母親身患急病,連吃了兩個月太醫(yī)的方子都不見好,后來換了個游方郎中,吃了幾個方子之后,反而能下地了。
沈輕舟還記得自己歡天喜地,扶著母親在院子里曬了半日太陽之后,立刻吩咐下去,趕緊預備過冬至,一定要過個熱熱鬧鬧的冬至,要給母親沖喜。
游方郎中也是在那日做出了“元氣歸田、枯木逢春”的診斷,從而搬出了沈府。
可就在冬至的前夜,西北戰(zhàn)事不利的消息傳來了,母親擔心著父親安危,兩個日夜沒睡,不斷打發(fā)人前去兵部探聽消息,終于捷報傳來了,可她松了那口氣,身子也垮了。
沈輕舟守她守到半夜,結果一口血吐出來,潑紅了他半邊袍子。
他嚇得魂都沒了。立刻打發(fā)人去請大夫。
可是當他的人撲到游方郎中的住處,郎中卻已經(jīng)被人請去了。
沈輕舟哭喊著讓人去截人,去的人回來稟道:截不了,請走郎中的是嚴家的人。
八歲的沈輕舟冒著大雪自己跑到了嚴家,半路上寒氣入體,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到了嚴家,坐了半宿,嚴述才慌里慌張地出來,說實在對不住,家里老母犯了心疾,正在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