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很早之前就想過開辦官學的事情,那時她的想法和現在不同,還停留在教化寒門上。
但在見識過藍星的平民之后,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如今騰出手來,正好周解的奏疏上門,就一并辦了。
五等民制由來已久,晉民之中等級最高的良籍是由諸侯國時期的晉人與一部分早期投靠晉國的降民組成,兵籍稍微混雜,但至少也是祖上有功,平民的數量最多,基本上都是晉郡縣各地土生土長的普通百姓,再次一等為流民,流民無家無業,通常是租種兵籍人家的封田,住在牛棚馬廄,奴子則是當年百國戰俘的后代,數目最少。
從實際情況出發,官學第一批招收的學子最少應當是良籍,姬越也沒準備在這個上面犯犟,親自圈定了招收范圍,然后就將建造官學的事情丟給了趙易,也就是那個新來的曹操去辦。
曹操沒有裝病太久,姬越派去的御醫都是有真本事的,借著喪子之痛還能拖延些時日,但最怕就是演過了頭,反倒讓人懷疑他有不滿之心,為一個沒見過面的便宜兒子,這得多冤枉。
但曹操想要舉族離開曲沃的心思一點都沒變,殺雞儆猴殺雞儆猴,趙家已經被當成雞下了好幾刀了,留在曲沃也沒有太大的出路,一著不慎,很有可能就會斷送性命。
真正接觸之后,曹操忽然才忽然發現事情跟他想象得可能不太一樣。
比起記憶里的衰微漢室,這里的官制居然更為閑散,有些接近上古時的圣賢之治,官署各司其職,全由天子調派,三公九卿將事務分攤下來,又有層層吏員實行,每天要做的事情還真不多,極度的閑散使得官員的精神生活極度空虛,很多官員服五石散行樂,女閭還在的時候,那里也是很多文人雅士的風流場所。
從未經歷過盛世王朝的曹操差點被這股靡靡之氣勾住了。
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皇位上的小皇帝似乎對他沒有太多反感,這里五日才一朝,他攏共只見了小皇帝兩次,每次小皇帝對他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不算親近,但也決不是對待忌憚之人的樣子,他是做過主公的人,知道這種不遠不近的態度,正是對待能臣干吏才會有的。
曹操琢磨了很久,最后得出結論,應該是這里的觀念和他以往認知不同,并未被儒學滲透的王朝從上到下帶著一股強硬的氣息,天地君親師是不存在的,人一生下來就不屬于父母,而歸于天子,忠孝之間只能取忠,這樣一來,殺你一個兒子算什么,在天子的認知里,他只不過是殺了一個違反亂紀的子民,和你做父母的關系不大。
這還真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總而言之,在接到開辦官學的任務之后,曹操也沒耽誤,更沒打算偷工減料,很快招攬了一批工匠,在小皇帝圈定的范圍里開始建造官學。
作為一個曾經的主公,曹操其實根本不覺得開辦官學這事本身有什么利益可言,他招賢納士不求德才兼備,只求有一技之長,什么樣的人放在什么樣的崗位上他一清二楚,如今朝堂上的局勢一天一個變化,但大體逃不過士族和寒門之爭,對一個皇帝來說,維持好一個平衡已經夠用了。
人才是永遠不會缺的,聰明人天生知道怎么讓自己過得更好。
除非小皇帝壓根不相信寒門,想要培養一批速成的心腹,但這未免太多疑了,須知小皇帝沒有動手之前,寒門處境極差,一朝蒙受天恩,感恩戴德還來不及,正是最好的收為心腹的契機,連這些人都不信任,小皇帝到底想培養一批什么樣的人手?
曹操沒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但比起剛來的時候,已經放松了許多,沒有性命之危,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