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聽霜聽見這句話的一瞬間,其實并沒有理解那句話背后真正的意思,他渾身上下都在抗拒理解這句話和背后可能蘊藏的含義,整個腦子都“嗡”了一下,連骨頭都涼了下去。
他父親給寧時亭送了婚書。
他是看過寧時亭的夢境的,他知道寧時亭少年時對顧斐音抱有什么樣的感情。他不知道寧時亭在冬洲經歷了什么,即使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推測,那就是或許寧時亭的戰友們就是被寧時亭夢里的那個陣法害死的。
這是死仇。仇與敬愛崇拜交織在一起,如今寧時亭從小到大,完全無法奢望的東西送到了他手里,他還會堅持嗎?
盡管寧時亭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表忠心,讓他寬心放下,但是顧聽霜發現,時至今日他依然讀不懂寧時亭的心思。
他是一個殘廢的世子,本來與世隔絕,好不容易入世,也怪誕地與狼群為伍。他不怎么懂籠絡人心的方法。
而顧斐音呢?他的父親,位高權重,他有無上仙術絕學和雄韜武略,他能給寧時亭的,和顧聽霜能給寧時亭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
顧聽霜僵在了那里,連一點微茫的笑意都擠不出來。心臟沉沉悶痛著,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經年累積的、噩夢般的回憶又將用上,顧聽霜仿佛看見了自己剛大病那年的秋天,那個在浣紗房外的女孩和婦人,那只被捏死的兔子。
兔子被捏死了,死過一次再茍活重生,從此成長為狼,狼經人馴化,從此成為家犬。、
他曾經從那么黑暗地塵世中走出來,是因為寧時亭拉了他一把。
現在如果寧時亭離開了,那他——
顧聽霜不敢想自己會怎樣。
顧聽霜幾次開口,才勉強發出了聲音:“哦,婚書。”
“婚書,為什么,是一個好的時機?”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道,機械呆板,一字一頓。
寧時亭瞅了瞅他,斟酌著說道:“依照臣對晴王爺的了解,王爺走到這一步,說明他已經不再信任身邊人,而且急切需要臣的助力了。”